《拉法葉案追追追》宋楚瑜Ａ了四億美金？

《拉法葉案追追追》宋楚瑜Ａ了四億美金？
高天生
2003/03/06 第363期
法國前外長杜馬爆料，一九九一年有拉法葉案四億美元佣金流入台灣，只是對於究竟誰Ａ了一百多億新台幣，朝野吵翻天。綠營一口咬住當年擔任國民黨祕書長的宋楚瑜涉有重嫌，但親民黨卻氣急跳腳指控中央社的報導「指鹿為馬」，他們強調，杜馬提到的是「前執政黨總祕書處」，而非「祕書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由於特殊的家庭背景，宋楚瑜與軍方淵源頗深，他真的對拉法葉艦採購弊案毫不知情嗎？宋楚瑜反咬扁、李有何權謀？
◆口水迷霧如羅生門 宋未說清楚講明白

中央社三月一日發自巴黎的「杜馬爆料╱前執政黨祕書長收佣四億美元」的報導，經媒體引用在三月二日刊出後，在台北政壇引爆軒然大波，陰謀論到處奔竄，朝野政黨也在此議題上進行政治角力，但親民黨主席宋楚瑜先低調隱身幕後，不願對外界種種指控「對號入座」，三月四日卻按捺不住跳出來反咬扁、李一口。

撥開特定政治人士的口水迷霧和居心叵測媒體的黑煙迷障，不難發現拉法葉購艦弊案的佣金疑雲確有其事，只是這筆黑錢的流向，則衍生羅生門情節，不同立場人士各有歧異認知，政治權謀惡鬥也在這詭譎的場域激烈劈刺和過招。

中國時報三月三日六版報導來自巴黎的消息指出，法國前外長杜馬在新書《考驗與證據》中，針對法國在一九九一年出售拉法葉艦給台灣時曾支付五億美元佣金一事表示，四億美元付給「台北執政黨總祕書處」，一億美元付給「北京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付給台北的佣金都是由官方銀行經手，不過，實際到台灣的佣金僅有八億法郎（約合一億多美元）。

綠營緊咬宋楚瑜，背後有政治權謀嗎？恁般多人不約而同要求宋楚瑜「說清楚講明白」，難道他們都對宋楚瑜存有偏見？抑或另有不可告人恩怨糾葛？一位不願具名的資深媒體主管分析，敏感時刻，宋楚瑜本人刻意保持低調，擁宋人士卻大動作將矛頭對準中央社，難免予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負面觀感，也對宋楚瑜與拉法葉佣金疑案的曖昧關係，充滿寬廣的揣測、聯想空間。

◆四億美元黑來黑去 財務報表當然沒寫

其次，收受佣金的到底是誰？外界雖有前執政黨祕書長、總祕書處、黨中央等多種說法，但就常識研判，四億美元是「佣金」，只能黑來黑去，不能公然放在桌面上，更不可能光明正大的透過正式窗口一來一往，因而國民黨現任祕書長林豐正表示，國民黨財務資料內沒這筆帳，應是可以理解的，但當年的祕書長宋楚瑜，如果說對此事毫無所悉，有誰會相信？

政論家金恆煒在三月三日「探針」專欄（台灣日報四版）更一針見血指出，九一年收取四億美元的竟是執政黨最高的黨機關，無論是含混的「黨中央」或明確的「祕書處」，宋楚瑜都不能置身事外。

金恆煒強調，一九九一年國民黨的祕書長是宋楚瑜，故而媒體直指宋楚瑜拉艦四億「佣金」，是合理的推測。尤其當年宋權傾一時，在黨中央絕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有一個人的權力可以超越宋，尤其把範圍限在黨組織上，更是不堪之論。

熟稔法文人士指出，杜馬口中的「執政黨總祕書處」，也可意譯為「祕書長辦公室」，因而類似，「外國人對我黨政結構的關係可能混淆、不清楚」、「黨祕書長有很多位」等似是而非的狡辯之詞，必然無法昭公信於社會大眾。

據了解，宋楚瑜對媒體指涉他的相關報導相當注意，他除了怒斥是「無中生有的政治惡鬥」外，更指示親民黨卯勁對外澄清，親民黨政策中心主任張顯耀表示，該黨從法國取得資料顯示，法國司法單位目前已查出且證實，拉法葉案在台、法之間，是總統府與總統府對口，最後的決定卻是雙方總統做的決定，而兩個總統府對口是總統府祕書長對總統府祕書長，當時我國的總統是李登輝、祕書長是蔣彥士，而法國當時的總統府祕書長因涉及在拉法葉案中受賄，目前已潛逃遭到通緝，密特朗前總統也被調查。

◆拉法葉艦採購轉折 李任內已確實檢討

相對於部分政治人士「裝清純」，以含沙射影模式將焦點轉移到李登輝身上，親民黨主席宋楚瑜三月四日出國前夕，更站出來撇清自己未涉及拉法葉案，他除了公開點名李登輝，指李主導相關決策和運作，應該「說清楚，講明白」外，也對阿扁倒打一耙，質疑該案未能水落石出，阿扁不是包庇，就是無能云云。

對宋楚瑜的指控，阿扁是有苦難言，但李登輝辦公室則立即發佈新聞稿駁斥，嚴正聲明宋楚瑜所說悖離事實，監察院曾為此正式彈劾當年負責決策、規劃、執行的葉昌桐、雷學明、姚能君三位前海軍將領，並接著著手進行第二階段調查工作，即是最好事證。

親近李登輝嫡系人士透露，拉法葉艦採購的轉折，牽扯前行政院長郝柏村。如果當時李登輝有能耐以三軍統帥身分主導軍購和軍事業務，何必透過當時在野的立委葉菊蘭，質詢除役的郝揆，仍然主持軍事會議？

據了解，李登輝在總統任內，軍中內部就已對當年拉法葉採購案有過檢討，如參謀總長羅本立、唐飛等分別在一九九七年十月、一九九八年四月間都曾對該案決策、執行流程表達不以為然的意見，認定國防部與海軍總部均有失職。

問題的關鍵在於海軍兵力整建計劃，在一九八八年五月十七日李登輝總統召開的軍事會議中，原本已裁示「光華二號計劃」，以韓國蔚山艦建案正式確定。孰料，一九八九年五月八日，當時任參謀總長的郝柏村訪問法國期間拍電報，對軍方與韓國現代公司洽談合約喊卡。當年九月，郝柏村核准雷學明中將等六人前往沙烏地阿拉伯與法國參訪拉法葉F-2000建案事宜，經過實地了解，海總主張採用法國新設計的FLEX-3000，郝柏村更在十月五日正式發文同意，弔詭的是郝卻隻手遮天，未將該案呈請總統軍事會談討論。

◆葉昌桐擱置蔚山艦 郝系人馬作風強悍

一九九○年三月，駐韓大使館打電報回台，告知韓國現代公司要求就蔚山艦重新報價，海軍總司令葉昌桐當時將該要求壓下，但當年十二月十八日，葉在軍事會談中向李登輝報告二代艦籌建計劃及執行進度，卻謊稱「請韓方重新報價，但韓方遲不回覆，故形同擱置」。

蔚山艦採購生變，影響台韓邦交不穩，當時的外交部長錢復大為光火，曾親自向總統府反映、抗議，因而在一九九一年八月六日，李登輝特別在軍事會談上指示葉昌桐，「中韓傳統友誼深厚，應持續保持，韓國現代造船廠在該國政經方面甚具影響力，目前正著手建造蔚山艦，並有意向我國促銷，為免損及兩國情誼，海軍宜縝密處理，並向本人提出報告。」

李登輝做上述裁示時，海軍事實上已經與法方完成合約草簽，雙方並在大福營區進行最後的議價，葉昌桐卻未向李登輝當面報告、說明，由此不難窺見郝柏村及其嫡系人馬的強悍主導拉法葉艦採購案，以及李登輝的三軍統帥權已受到侵犯。

稍後，郝柏村接到葉昌桐報告後，也不理會李登輝的關切、裁示，他並一意孤行在七月廿九日核定拉法葉艦以「機密採購」的方式辦理，八月卅一日，中船公司即代表海軍與法方代表湯姆笙公司正式簽署合約，總價為二十五億一千多萬美元。

一九九三年六月四日，郝柏村在行政院長任內，台灣與法方又修訂合約，委託法國完成整體建造，合約款調增十二億六千多萬法郎，加上原合約船段建造款，全案預算增加了二億多美元。此一合約修訂的動作，事先並未經國防部核定，國防部在一九九三年七月廿八日與九月七日，兩度以「嚴重違反紀錄」糾正，並要求議處，但海軍總部在郝揆撐腰下，各項重要工程與預算仍然繼續執行，延宕至一九九五年才呈報國防部審查，國防部對海總的監督，形同出現兩年空窗期。

◆李對軍方百般吞忍 誰Ａ走四億美金？

回憶起當年的決策流程，二○○一年李登輝接受資深記者鄒景雯訪談時還無法釋懷，他在「李登輝執政告白實錄」中，就為拉法葉艦採購案揭祕強調，軍方當時早已做了決定，才向他提出報告，因而事後軍方將採購案呈送批示時，他在公文上只批示「閱」，並未批「可」或「不可」，意思就是「這是你們決定的，我沒意見。」

李登輝當年為何要對郝柏村和軍方百般吞忍？即使感覺怪怪的或認為三軍統帥權已受到侵犯，也不能當場發怒？這當然與當時的政局動盪和李登輝權力不穩有關。對照一九九○年間，主流、非主流的流派權力惡鬥，李登輝為了提名李元簇為副總統，而非舊勢力期待的李煥，就幾乎衍生「政變」，不難窺見李登輝所處環境的險惡。

一九八八年一月十三日，蔣經國病逝，李登輝在倉卒間就任總統，當時郝柏村為參謀總長，操控軍方實權，參謀總長延任一年後，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底郝柏村出任國防部長，一九九○年五月二十日，李登輝就任第八任總統，郝柏村也因緣際會組閣而被延攬擔任閣揆，當時李登輝就是為了對抗非主流而下險棋，難怪許多關鍵性施政的推動和決策，會受到大權在握的郝柏村掣肘。

究竟誰Ａ走了四億美金？從當年決策流程，不難窺見真正扮演關鍵性角色的是郝柏村和海軍總司令葉昌桐等當權人士，法國前外長杜馬新書中也對郝柏村的角色有深刻描繪、著墨，當年在決策核心的宋楚瑜，竟然一再對外表示他對該案不知情，且公開緊咬李登輝，變相為郝柏村等人護航，這或恐即是外界對宋楚瑜是否在該案扮演角色，存在許多問號的關鍵所在。

立委陳水扁曾點名蔣彥士涉案？

■有關拉法葉案佣金疑雲，不少人士以訛傳訛指立委陳水扁曾點名蔣彥士涉案，其實當時阿扁質疑的是另一疑案，外界顯然將「馮京當馬涼」了！ 據了解，一九九三年十月爆發的尹清楓案牽扯拉法葉艦、海測艦等數起軍購弊案，一九九四年第二屆立法院第三會期，阿扁擔任國防委員會召委，曾安排八次專案報告，邀請國防部、海總及刑警局等相關人員到立院備詢。 根據立法院公報紀錄，阿扁於一九九四年三月十八日，質疑總統府秘書長蔣彥士涉嫌在一九九三年三月間，在海軍總司令辦公室向莊銘耀關說海測艦採購案。對此，國防部長孫震及總統府發言人室都立即否認撇清。（高天生） ◎特定人士 早已先發制人 ■政黨輪替後，阿扁指示成立特別調查小組全權負責尹清楓命案和相關軍購弊案的偵辦，為何迄今未能讓命案和拉法葉艦佣金疑案水落石出？國策顧問謝聰敏在多次公開和私下場合，都對此表示不滿和不解，其背後究竟隱藏何不可告人玄機？ 據了解，親民黨主席宋楚瑜等所以有恃無恐，大剌剌譏諷阿扁無能，主要關鍵在於軍情治安系統，原本就是最保守、封閉的單位，政黨輪替後，雖然部分高層主管有所更換，但絕大多數編制內人員，都是「原班人馬」，他們的政治立場和意識形態，傾向泛藍或橘營，是公開的祕密，他們對綠營推動的相關改革運作，會變相敷衍、抵制，並不意外。 其次，尹清楓證實遇害後不久，汪傳浦搶先一步離境，當時軍事檢察官雖指揮憲調組搜索汪的公司及住處，從保險箱搜出廿九張湯姆笙透過巴黎國家銀行向興業銀行台北分行買匯的水單，但特調小組接手後清查軍方交出的尹案卷證，竟然發現其中廿八張水單不見了，清查拉案佣金流向所以受阻，明顯與此有關。 另外，與該案有關的直接人士，有多人或自殺、或意外死亡，這些巧合也充滿懸疑和玄機，由此不難發現特定人士早已「先發制人」，進行技巧性的湮滅證據行動。（高天生）